從偶像劇人形立牌到金鐘影帝,周渝民用低調且堅定的步伐,走出屬於自己的演藝風格。他選擇在時間的雕琢中精進演技,讓每一個角色都承載靈魂與溫度。這份自律,使他的演員生涯穩健且深遠。如今,他不僅在螢幕上演繹人生百態,也在生活中守護自我,並從不同面向延續著。

走過偶像劇的小生時期,這幾年周渝民不斷在各種類型的戲劇中,挑戰不同角色。當人們還沉浸在《流星花園》與《貧窮貴公子》中,花澤類與山田太郎的帥氣俊美時,他已是《痞子英雄》裡的陳在天,痞帥也有些吊兒郎當;也是《回家》裡的蘇台英,承接著戰爭帶來的傷痛,有著韌中帶傷的重量。轉眼間,他又在《烈火如歌》和《大宋宮詞》裡,詮釋奇幻武俠劇和古裝歷史劇,以及《車頂上的玄天上帝》裡一人分飾傅春山與黃日興。這些截然不同的角色個性,有著不同的人物底蘊,經由他對於劇本的理解與詮釋,成為造夢工廠裡的千變萬化。

在追光中尋找自我
周渝民曾說:「演戲,是需要真實的靈魂注入,否則只是一具魁儡。」細細咀嚼這句話的同時,回頭重新品味他所主演的戲劇作品,也慢慢理解藏於其中的意思。當年非戲劇科班出身的他,靦腆又帶點沉鬱的內斂氣質,成為《流星花園》花澤類的不二人選。這一契機,讓他以F4之姿,出道即爆紅,所到之處皆形成追星炫風,甚至到泰國宣傳時,還出動了皇室與軍方的直升機。但在鎂光燈與粉絲的追逐下,他開始迷惘了,「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但不知道自己內心真正會讓我覺得放心、安穩的東西是什麼。」當時,周渝民才20出頭。

就像是走進了新世界,太多的選擇反而讓他徬徨失措。「穿著歌手打歌服很亮眼,又能享受別人崇拜的眼光,有何不可?可是我做歌手的話,能做到什麼地步?不會創作、歌詞寫得不好,喜歡陳奕迅卻沒有他的好歌喉。慢慢的,我發現原來做歌手是興趣大於實力。在兜兜轉轉以後,我還是希望能演戲,也發現在演員這條路上,我的可能性是大的。」一連串的自問自答,可以看得出周渝民杞憂的個性。

不將就、不強求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是他賦予自己的責任與要求,「藏拙這件事,我覺得蠻重要的。很多時候如果沒有準備好就上台,就是給自己丟臉。當我並沒有把握在這麼短的期間之內、做好一個角色的時候,我寧可不要演。」周渝民提到過去有好多好多的邀約,大都是在不對的時機到來,或是當時的心境無法勝任的角色,「當然現在也會想著『當時如果有演到的話會如何』,但這些都是結果論,當下自己不適合擁有,是自己的損失。」周渝民道。

可演了這麼多部戲,又已是金鐘影帝,應該沒有角色是周渝民不能駕馭的吧?偏偏依舊有著某些例外,他也有在拍攝現場覺得發揮得不好的卡關,甚至冒出「那就這樣表演吧!」的念想。周渝民形容,那種「放棄」是因為著急自己會拖延到眾人的檔期與時間,矯枉過正揉合著無可奈何,使得他靜不下來、無法等待。「我很想衝、很想衝、很想衝,卻反而忽略掉一些需要較為靜態的戲。」不小心忽略掉的過場戲,可能是劇裡重要轉折前的留白,或是提供觀眾喘息的空間,少了太緊湊,多了又緩慢,不可或缺。此時導演成了很關鍵的角色。
以他的最新作品《我們與惡的距離2》的拍攝經驗為例,當他有靜不下來的時候,周渝民說此時導演會很紳士的跟他聊天,「聊天這件事很有藝術,會講話與不會講話,在同一件事情上會產生不同的情緒。」情景再從周渝民的心域,跳往《我們與惡的距離2》的導演林君陽身上。
導演說話的藝術
周渝民覺得林君陽是一位很有紳士風度的導演,「因為當他與演員聊天時,不管是什麼樣的接觸點,都是用很柔順的方式,與你聊著其他事情、分享他的事,而且不是挖你的私事。」這讓周渝民感覺受到尊重,也不會因為隱私的曝光,而讓不合理的情緒在狀態中發生。有時不小心過於投入在劇情裡,林君陽也會即時請他再放鬆,以避免接下來的每一場戲,表情都會過於嚴肅,更建議他可以從故事裡面,再去找一些可能性的表演。這讓周渝民很是感觸地說:「導演不是在否決你,是跟著你一起分析整個劇情角色的轉折,分析完後,演員心裡也會有所領悟,決定自己是否要繼續深入角色?還是在抽出來一點點?」接著說:「這部戲導演幫了我們所有人很大的忙。只要我在現場,我是看得到導演如何幫著我們。大家都有自己的問題跟過不去的地方,能夠在溝通完了以後,得到一個很正面的表演方向的話,我覺得這是我們演員演這部戲最大的收穫。」

由林君陽導演、呂蒔媛編劇攜手合作的電視影集《我們與惡的距離》,從多重視角下探討道德,表述各種立場下的人性掙扎,不僅讓這部電視影集獲得極高評價與討論,也橫掃當年金鐘獎獎座。5年過去,《我們與惡的距離2》也即將於推出,周渝民在《與惡2》中,飾演一位精神科醫師馬亦森,一路從角色的20歲演到40歲,詮釋全新的故事主軸。在同樣有著想要探討的議題下,讓他可以盡情在進劇組拍攝的日子裡,詮釋馬亦森的各種情緒。
細節打磨出角色刻痕
「我一直蠻渴望好好靜下心、用一種沒有過多的表演方式,透過表情、態度、肢體語言,去飾演一個現實生活中存在我們身邊的某一個人。」這機會剛好隨著《與惡2》的劇本,走進了他的世界。得知編劇這回想再次透過戲劇,將大眾目光轉向「接不住的社會安全網」,即使故事情節與第一部截然不同,卻能讓他可以清楚地明白作品特色,也會與編劇和導演討論戲裡想要表達的要點,只因周渝民認為:「演員一定要去感受、或是抓到劇情想要表達的精髓,才能在任何場次的表演上,將這份重點放在心裡面。」否則只會讓劇情內容落為流水帳,讓戲變得工整,但也沒有讓人印象深刻的記憶點。

《我們與惡的距離2》,劇情維度橫跨20年,主要演員們從20代的年歲拍到40代,是一部將更多面向的社會觀點,圍繞在角色故事裡。周渝民回想著那拍攝的100多天的日子,說:「現在想起來,絕大多數的場面都可以在我們重新提出來的時候,還會回味在其中。」此時就像是快速撥翻著劇本出現在腦海裡,周渝民開始回顧從讓他印象深刻的戲,以及與同劇演員互動的故事,與我們分享。「有一場戲是我正要跟喜歡的女生告白,沒想到同天她發生意外被玷污,將她接回的路上,我們坐在車上什麼都沒說,卻有著各自的情緒在內心奔騰。我懊悔自己為什麼不勇敢一點,她則覺得自己不再配得上我。印象中,車上放著我們的定情歌曲,當前奏一下,我、謝欣穎、導演三人都深陷其中。」
還有一場談判戲碼,演員們不斷的在開拍前試戲、討論各自理解劇本後想要表現出的反應,「那場戲我們試了快一小時,大家一起討論整場戲的合理度,因為有些東西在劇本上看起來很合理,但是發生在鏡頭裡面的時候,就沒這麼真實,所以我們就在找那個真實感。」那場戲也讓周渝民演得很過癮、很開心,「我想所有演員應該都蠻開心的。」

馬亦森與周渝民
隨著劇情走向,他也在表演中逐步從青澀走向成熟。「整個拍攝的過程,基本上我們是順著拍的,也幫助我們省去很多需要自己捏造的想像,而是真的跟著劇中死黨,一起從20歲的人來瘋,拍到30、40歲的滄海,自然而然的擦出不同火花。」以周渝民所飾演的馬亦森為例,因為喜歡觀察人,所以以精神科醫生為業,20年間也從一個很勇敢、樂於付出的熱血青少年,經過職場洗禮,慢慢淡化年少輕狂的衝動,變成更理性、更成熟的去看待這個世界。卻在而立之年因為家庭變故、事業停滯不前與生活壓力,累積出各種不滿,最後周渝民替角色下了注釋總結:「全部的東西擠在一起,最終還是壓垮了他,我想馬亦森最後絕對、絕對是靠著別人的接住,讓他好好地過完餘生。」聽著周渝民說著角色個性、聊著自己的家常,兩人都喜歡在聚會上靜靜地聽著他人說話、觀察著朋友們的互動,或許某個層面來說,馬亦森的個性,也與周渝民的內心稍稍貼合,但終究馬亦森是馬亦森;周渝民是周渝民。

身為亞洲家喻戶曉的超級巨星,低調不刻意顯露鋒芒,會用自身對於社會價值觀的理解,教導孩子,「我們對女兒很好,但也有個共識,不想要把孩子養成公主病。她可以不愁吃穿,但不代表可以不尊重他人的辛苦。」於是他會利用睡前與女兒談談心,不刻意為之,而是尋找機會教育的時機。
至於教育理念,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沒有好與壞,我的這套也不一定是最好,也許只是最適合我而已。」所以不評論好壞,只看是否開心,「我現在希望看到的是,父母們都是很有自信的在帶小孩,孩子們在那自信的氛圍、屬於自己家族文化裡面成長,即便你的教育理念與我不同,那都是一個家庭的延續。」從如何持續精進於演技、開拓演員生涯的無限可能,到透過家庭功能維繫與建立下一代的價值觀,周渝民選擇用屬於自己的步伐,從摸索浮沉走向心之所安。
EDITOR in CHIEF / Angie Wang
TEXT / Zoe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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