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家對於電視上近期一則廣告，王若琳唱著英文老歌〈Times of Your Life〉有所印象的話，原來這廣告賣的是「數位相片分享服務」。但不強調功能、也不訴求特色，主打的卻是留住生命中的重要時光，完全不像是所謂3C商品的行銷手法。而打破台灣IT產業的想法與思維，正是Device 2.0創辦人Johnny王想做的事情；雖然在大部分的時候，他的頭銜是休曼科技執行長，公司的專長是數位顯示裝置、汽車上、飛機上的多媒體播放器等等。但這些都不是這次訪問的主題。

透過放下與放鬆，尋找感性與性感

Johnny王的辦公室座落在一個很不像科技公司該會落腳的地方，我足足在門口經過了兩次確認地址無誤，看到了招牌才上前敲門。「其實我們有很多面試者，在門口也是徘徊了很久。」他說公司從創業就選在台中、而非科學園區，「當我們離開所謂的科學園區，來到台中，請用台中的思維。」畢竟竹科本身有其時空背景，是很獨特的、難以複製的，「中科現在的投資金額超過三千多億了，但能超越竹科嗎？台中是一個更有意思的地方，它本來就有這樣的生長環境，可以『放下』、『輕鬆』。」當然我們到花東也可以放下與輕鬆，也可以連上Internet，但大自然的力量非常強烈，換言之，那會使人的心很難留在辦公室裡。Johnny王說，唯有放下與輕鬆，才能去找出「感性」和「性感」，「而這是IT 產業最缺乏的。」

當我們在談話的當下，台灣的IT產業正在面臨前所未有的風暴，從金融海嘯後引發的訂單減少效應，造成了面板業者的生存危機，但在Johnny王眼中，危機無疑是一次轉機。「我們認為，所有的設計及生產都是為了我們的國外買家。我們的問題是，客戶永遠是對的、客戶優先，於是告訴自己，只要下訂單的人就是對的；只要買家開出了一個規格，大家就去迎合和挑戰，不思考（買家為何要這樣做）。在這樣的情況下，台灣廠家為了迎合蘋果，砸了大把的銀子及人力才能把超薄顯示玻璃做在電腦的上蓋。」也為了迎合買家，大家開始比賽如何壓低價格，下場就是「廣達的訂單被鴻海拿走，鴻海的訂單被仁寶拿走，仁寶的訂單被緯創拿走，但蘋果本身卻沒被影響到。這是我們要的嗎？如果我是蘋果，這是我要的；但我不是蘋果，我為什麼要這樣的結果？」

既然當美國的大型電器量販店宣告倒閉，他認為所有的代工業者內心都應鬆了一口氣，再也不必繼續擁抱品牌或通路的大腿了，有沒有可能產生新的方法，新的思維，從台灣重新開始。「因為你的美國買家掛點了，使得你停下來趁機思考這一切的競爭、廝殺是為了什麼？如果台灣IT產業不再需要為了廝殺而（彼此）廝殺，能不能迎合消費者的感覺？」Johnny王強調，迎合消費者的感覺不等於自創品牌，「因為你一開始絕對不是獲利，而是消費者的欣賞與認同。」至於當今許多響叮噹的大型品牌，在創業初期都經過苦哈哈的車庫創業階段，而非「砸大錢說，『我要做一個品牌！』」

不需害怕取代與淘汰

因為長期處於代工、滿足買家的狀態下，導致台灣的IT產品「既不性感，也不感性」，「因為感性是很主觀的自我認知！性感則是消費者及普羅大眾客觀的認同！」這是台灣科技產業最應思維方向，既然這一波的科技產業遇到的浪潮是重整而非改變，當舊的規則被迫放棄，我們該找新的方式，而新的在哪裡？他說，「IT產業需要的是什麼，也許時尚媒體或時尚產業可以告訴他們該往哪裡走？」Johnny王說，在荷蘭阿姆斯特丹，他看到人們是「如何生活」（而非如何生存）那是普通認同的性感，「在歐洲，人們所謂的Sexy模特兒通常是臉上有雀斑、有缺陷的，而不會去遮掩或否認，天生自然表達的自信，那是自我認知的感性。」

當台灣的IT產業不再被買家的規格、價格所侷限的時候，可以找出什麼樣的變化呢？Johnny王舉例，《Playboy》日文版宣告停刊，「是因為網路上可以下載到更多、更大、解析度也更好的照片，而取代和淘汰是永遠都發生的，我們不需要害怕，難道你害怕就因此不會發生了嗎？」他自己則是跳出成規，與不同的業者合作，例如企圖把數位相框跳脫只是「相框」的概念；某種程度來說，這是一種「網路服務瀏覽器」。至於同行都在罵他「電視廣告唱那個〈Times of Your Life〉和賣的東西一點關係也沒有」，Johnny王顯得不那麼在意；但當你和他抱怨飛機上的小電視解析度都很差、動不動都會有雪花、還會當機，那才會深深刺傷他的自尊心，「因為我們永遠都在和成本及規格打拉鋸戰！」

是的，擺脫了規格、報價、找訂單的宿命，台灣的IT產業該走出什麼樣的世界？新的元素會在哪裡？科技業大老自己也不見得有定見，但我們需要冒險的精神，前進的勇氣，Johnny王透過「device20.org」的組織，尋找各種科技的可能。

答案不會馬上產生，也不會立刻浮現，但這才是冒險的目的。

photo/Ben W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