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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本城 閱讀父親

身為文豪之子,寫一本記錄父親的書有多難?不僅難以拿捏分寸,可能也不易出色,但郭本城還是克服了種種難處,寫出對父親柏楊最平實、最溫暖的觀察。

「我不會再寫第二本了,寫書太了不起了,足足花了八個月才寫完,寫書的時候,好幾次熱淚盈眶,他真的吃過很多苦,有過好日子,卻都不長。」訪談時,郭本城時而爽朗大笑,時而陷入沉思,今年他首度成為作家,以12萬字、約莫400頁的《背影—我的父親柏楊》來記錄父親,大名鼎鼎的已故作家柏楊(本名郭衣洞)。

最漫長的閱讀

郭本城是柏楊的長子,書寫享譽天下的親人,看似容易,因為別人無法如此近距離地與之相處;但事實上這也是一種困難,如何拉出一個客觀的距離,尤其當兩人之間有太多難解的情結,而這正是他書寫時面臨的難題。「我六歲前,父母就離異了,母親帶著我和弟弟回到娘家,我們是外公外婆帶大的孩子,可以說整個童年,對父親是毫無記憶;就算長大了,我們也盡量不提『父親』,我會參加父親的一些聚會,但不合照,萬一登出來,我怕媽媽心裡不平安。」他神情平靜地說著,靠著自己半百人生的歷練、與父親生前的對談,以及勤讀相關著作,郭本城寫完書,就像是交出一本閱讀父親的筆記,所有的思索、情感的輕重,都已在心裡塵埃落定。

柏楊是白色恐怖事件最具指標性的受難者、倖存者,但多數人對他的認識、研究也就僅只於此,好比年輕世代也許對柏老如此關注人權議題感到不解,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在審訊期間遭受多少慘無人道的對待;又好比,人們也很少注意到,白色恐怖之前的柏楊,與當時多數人一樣地平凡又坎坷,出生於中國鄉間,幼年喪母,常遭繼母虐打,兼以長輩染上鴉片癮,致使家道中落,伴隨著大環境連綿不絕的對日抗戰、國共內戰,柏楊的成長、求學與求職只能用「多舛」來形容。另一方面,柏楊一生有過五段婚姻,或因媒妁之言,或因時勢使然,或純粹是多情所致,他傷過很多人的心,在感情面前,只是個很平凡的男人。這些真實、複雜的際遇與人性,都被郭本城如實地記錄下來了。

最超越的原諒

在郭本城筆下,柏楊顯得格外有血有肉,當明白了他一生的崎嶇波折、莽撞與堅強,甚至是懺情自省,讀者才能感受到他晚年宣揚和平、對政府不帶仇恨,是一種怎樣的情懷。「爸爸在書裡說過,唯有愛,才能消融所有怨恨,可以超越世代,歷史不能遺忘,但要學會原諒。」原諒了際遇,也坦然面對自己的對與錯,柏楊晚年常對孩子說:「爸爸對不起你們」,那是郭本城很難忘的景象,「我是個大男人,總不可能和爸爸抱頭痛哭,他每次一提起,我總說,別說這些了吧,很快把話題帶過,不知道怎麼處理情緒,現在想起來,覺得有點後悔,沒有好好握過爸爸的手。」

1977年後柏楊從綠島被釋放回台灣,與郭本城等兒女陸續相認、重逢,這時郭本城已為人父,更能感同身受父親心裡的滄桑,「只有當了父母親才會知道,父母的用心都在兒女身上,我父親被軟禁在綠島的時候寫信說過,他不能時時刻刻都想著兒女,軟禁不像有期徒刑,最多25年;也不像無期徒刑,換了總統,特赦就有機會重見天日,那個年代的軟禁,像是張學良,等到世人遺忘,承辦人員不在了,沒有人記得了,最後只能孤老以終,當你沒有指望的時候,對家人的想念特別多。」儘管先前生疏,但再見恍如隔世,父子之間只想好好修補關係,把握僅剩的幸福。

2008年柏楊逝世,在那之後,經商多年的郭本城一直惦記著,要為父親做點事,這些年他以父親的名字成立了文創公司「柏楊文創」,想將父親留下的大批珍貴著作、資料做最好的運用,「最近也計劃要成立文創園區,不排斥做多方面的文創應用,主要是希望父親的精神能好好傳承下去,所以我也先寫了一本書出來。」郭本城說,父親的故事,意義不僅止於政治的、歷史的,還在於人性的—在連綿不絕的苦難中,依然保持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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