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56年首次舉辦的「古董商市集」，演變至今成為全球古董商必訪之地，巴黎的古董雙年展不只是經典文物的展示，更是法式奢華與生活藝術品味的代表，讓每一個看似塵封的古物，得到大放光明的機會。

認識古物，才能善待古物

從200年開始，便擔任法國國立古董商工會（Syndicat National des Aniquqries）主席戴克成（Christian Deydier），一直是被認為全球顯赫的中國考古專家。不遠千里飛來寶島，除了堅持非得要看上故宮博物院一眼，就是要與我們分享古董的迷人所在。

一提到古董，大家想到都是灰塵滿佈、搖搖欲墜的印象，不過他覺得這些刻板印象都十分有趣，還忍不住哈哈大笑，因為對他而言，看到一件灰塵滿佈的家具，想到的絕不是這些，「我會檢查細節，推敲大約是哪個年代的產物，然後看看是否真的符合該年代的特徵。」對於古董文物一無所知的人，的確很容易陷入山寨的迷境之中。戴克成想到一個小故事，他曾碰過一個住在西方、熱愛中國古物的華裔人士，一輩子都在收集中國古董，臨老時想回上海探親一趟，「結果當他回到家鄉，告訴大家他收了哪些好貨，對方卻告訴他，『那些都是山寨貨。』『你怎麼知道？』『因為都是我做的啊！』」戴克成說，某些販售古物的商人，買久之後，對於古物的特徵日益熟捻，反而會做起山寨版的生意，的確讓人真假難分，「有時一檢查起來，會花上兩個月。也有人查了很久，最後發現黏合的膠水配方不對，以前膠水的配方與現在的完全不同。」

所以該怎麼做，才不會被山寨貨欺騙？戴克成認為這沒有絕對的答案或標準，只能靠自我經驗的累積，「好比說，某個世代的家具，就是會有一定的特徵。有時候所謂的檢查，不是拿尺去量、不是靠官方認證、也不是太輕或太重，而是靠你的五官。也許你親自觸摸、檢查，就會找到真正的作品，那種給人的樂趣，猶如吃到美食一般的雀躍，讓人心滿意足。相信我，仿冒品絕對辦不到這點。」

但他不完全否認山寨、仿冒的價值，應該說，透過不斷地研究與瞭解，其實人們可以更懂得如何修復古董文物，「就像我剛說的膠水的配方，有些人就拿現在的膠水給古董重新上膠，結果是毀了這件寶貝。因為你對以前的東西怎麼做的，完全不瞭解，才會鬧出這種笑話結果只會殺死這件文物的價值。」當然修復文物本身就是一種「仿冒」的行為，現代人「模仿」古代人，有時只是該有的弧線不見了、整件文物就毀了，如同傳統水墨畫的線條，看是隨意揮灑，自有其道理，「假使你亂畫一氣，最後只是變成抽象化，不中不西，整幅畫就毀了。」

藝術的價值本該超越國籍

對於熱衷收藏古董文物的藏家，其實很多人的納悶都是，究竟這些寶貝該收起來、還是該擺出來，或者拿出來用呢？戴克成的答案相當有趣，「對我來說，我喜歡享受使用這些古董。當然有人喜歡收起來，但這樣做也沒啥不好，只是收起來放有什麼意思呢？還是你可以每隔一段時間，把東西從倉庫拿出來，更換一下、輪流放。不要把它想成投資品，想成是你的藝術品，這樣子最好。」

對於那些兼容並蓄的收藏家，該如何處理眾多的收藏？「我想這要看個人喜好，也許可以找個室內設計師，請他幫忙設計讓不同風格的收藏，都能相容的生活空間，然後隨意擺放。或者，你也可以一個房間只擺放一種收藏，分門別類。」至於他自己，家裡有1920年的家具，也有10世紀的中國文物，還有一個房間都是美國當代藝術畫作，「當初我收畫的理由，只是因為『這是很棒的畫，很棒的藝術』，我壓根兒沒想到『這是不是美國人的畫』。」而這又牽扯到當今地球村的現象，「我們活在一個，沒有所謂東西文化界線之分的時空，就像很多中國人也喜歡古董。我建議，我們必須用更高的視野來看待這些事物，無論是明朝的、法國的、或世界各地的，他們都可以混搭，進而發展出地球村的風格。只要你開心，那就沒什麼問題。」

在他眼中，藝術收藏不是按照國籍標準，而是按照藝術的標準，「如果只是按照國籍的標準，我覺得這樣做不是很正確。就好像你上餐館吃飯，你在意的是美食是否好吃，而不會在意這美食倒底是哪一國的菜色，好吃才是重點。」

別為了愛面子才喊價收藏

很可惜的是，近年無論是拍賣市場、還是古董文物，都吹起了炫富風。「上次我在紐約的時候，有個來自中國的人說，我花了十億美金，因為他在拍賣會上每喊一次價，大家就給他鼓掌一次，最後這個人買的所有東西，遠遠超過市場行情與價值。」有錢當然不是罪惡也不是問題所在，該怎麼花錢也是個人意願，但戴克成發現這些人似乎都無法擺脫失落感，「他們先是買豪華房車、找個司機、娶個美女，之後感覺還是失落、還是若有所失，就開始收藏各式各樣的物品。於是他們喜歡在拍賣會上喊價，而不是去找古物商買東西。在拍賣會上可以大聲喊價，不是那種靜悄悄地對著某人耳語的方式出價，因為這樣大家才知道我花了多少錢。」當然追根究柢，這又與華人愛面子的風俗脫離不了關係，「我有個台灣朋友，是非常識貨的收藏家，上次在拍賣會上一口氣買了20件物品，他說『我知道很貴，但我就是要這樣買，大家才知道我是台灣第一大藏家。』我只能說，這樣做很像在賭博，只是忙著在拍賣會上出價競標、打敗旁人，倒頭來只是為了面子。我們在歐洲，一點都不在意這些，買不到就買不到，又不會死。」他期望收藏家們可以投資更多時間，無論是參觀博物館，還是看展，多累積自己的喜好與品味，「我們必須超越這種愛面子的境界，終有一天，你會學到更多的事物。」

至於越來越發達的網路科技，是否能取代傳統古董雙年展的功能？他認為與其大家不相信網路競標，還不如說真正的收藏家，喜歡親自檢驗物品的感覺，「而且他們不喜歡把什麼資訊都放在網路上，他們喜歡擁有的是秘密。」因此戴克成選擇把展覽相關資訊先行在網路上公布，但許多細節則保留給大家到現場，「有時我們希望可以讓收藏家們，在現場有尋寶的樂趣，所以我們不會說太多。」●○

古董雙年展（Biennale des Anitiquaries）
展出內容從古董到當代高級珠寶，預計於9月14 日至23日於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舉行。
官方網站：www.sna-france.com

photo/崇元、 古董雙年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