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城市，摩天大樓或美術館是具象，友善與熱情卻很抽象，摸不著也看不見，但卻真實存在。

出生於1962 年的帕斯卡朗貝爾（Pascal Rambert），為法國當代知名劇作家，他具有近二十年的亞洲工作經驗，這使得他在受到台北藝術節之邀與台南人劇團合作時，第一時間躍入腦海的題材便是「不可見的東西」，也就是亞洲鬼文化。Pascal 說：「我想要做的是不落俗套，且令人感覺真實的故事。」而這部《一家之魂》則是Pascal 首度為亞洲劇團所量身打造的劇本，去年他也特地來台甄選演員，Pascal 說：「台北是一個很自由、舒適，並適合居住與創作的地方。」因此除了原先設定的鬼魂主題外，其它關於人物的靈感皆來自雀屏中選的六名演員蔡柏璋、竺定誼、賴澔哲、張韶君、曾智偉與劉莉，並透過他們實際年齡的長幼排序，真實地形構出一家人的氛圍。

對東方文化的集體想像

事實上，Pascal 對中國文化一向很有興趣，也對當年國民政府來台時，如何將原本位於北京的寶物運至台灣故宮的過程極為著迷，因此他大量閱讀毛澤東與蔣介石的自傳，透過閱讀他充份瞭解兩方領導者的過去與歷史脈絡，也對中國與台灣之間的關係產生好奇心。他去年來台時也特地前往故宮一探究竟，而《一家之魂》便是他綜合了自己對東方文化的集體想像，再搭配歷史佐證所交織而成，以餐桌上的故事為發想的劇本。

Pascal 說：「鬼文化也許在當今的歐洲已不太存在了。我對日本能劇很著迷，日本能劇也會讓死者發言，因此能劇帶給我很多看不見的形式想像。」因此當這個家庭，透過苦難分裂再團聚，死者便成為情感與歷史上的連繫。比較特別的是，這部劇不是全寫實的脈絡，定調快速，且在台上演員身體的線條必須非常筆直、拉長，像舞蹈的開場，但這就是Pascal在舞台上獨到的美學設計，為此Pascal 以他在法國看見麵店師傅甩麵條的手感創作成舞蹈，詢問演員們台灣觀眾最熟悉的歌曲，並將兩者混搭，形成了劇中奇特的匯融。

蔡柏璋認為，Pascal 就像靈媒，因為他的觀察力跟敏感度很高，「我們那兩天其實並沒有排戲，就只是走路聊天，他卻好像都看穿了我們的某一個面向。」 因為Pascal 是一個聽覺敏銳的導演，關於語言的速度感，他幾乎完全可用法文的邏輯去理解。然而對演員來說最大的挑戰是如何消化詩意的語言，用自己可以理解的一種心理寫實脈絡，將導演希望可以呈現的獨特美感放在舞台上，並讓觀眾能咀嚼理解這個文本。

嚴格來說《一家之魂》，其實不是看西方導演如何看待東方故事，因為由Pascal 編導、台南人劇團演出這件事本身就是碰撞出新的結果。蔡柏璋也說：「敞開心胸來接受新的碰撞，這不一定是朗朗上口、順耳的，但它是新的可能性，是新的文化產生，讓彼此的文化有某種延續的可能。」

最後，為了不擔誤排練時間，我們走到水源劇場的頂樓拍照，這裡像是個秘密基地，Pascal 跟蔡柏璋並肩笑著，居高臨下，背後正好襯著城市裡錯落的樓，以及車水馬龍的車潮。這畫面很台北，一眼就能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