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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建築 蕭青陽X曹瑞濱

跨界合作,讓做視覺的蕭青陽與做建築的曹瑞濱發生了交集,而「文化」與「美學」是不同領域的兩人的最大公約數……

蕭青陽,一個憨厚執著的典型「鄉下孩子」,如今堪稱國內音樂專輯包裝設計的第一把交椅,六年之內四度入圍葛萊美獎,並榮獲2011年金曲獎和2012年美國獨力音樂大獎,台灣九成以上原住民和地下樂團的專輯封面都出自他的畫筆,經他手「梳妝打扮」的音樂人無數。蕭青陽的作品總是蘊含濃厚的在地人文風情,既深刻感動了居住這片土地上的人,也透過圖像向外國人訴說了這片土地的豐富故事。曹瑞濱,甲桂林副董事長,長年從事建築行銷,他不想做一個只懂得看數字的生意人,希望在房屋與銷售之外,為社區歷史與在地內涵的傳承盡一分心力。兩種截然不同的專業領域,兩個原本不大可能交集的人,因為跨界合作,發生了精采的交鋒。

WE:能否請兩位談談這次交會的緣起與發想?

曹瑞濱(以下簡稱曹):我從事這個行業將近三十年了,因工作的關係,經常全省各地四處跑。長時間的觀察,我發現台灣在現代建築這一塊,似乎仍舊缺少自己的主體美感,一下子「仿歐風」,一下子「仿和式」,往往七拼八湊,就是看不到屬於台灣的內涵,我也一直在思索該怎麼做。一向是台北文風薈萃之地的「溫羅汀」,這個得天獨厚的社區長期以來見證了台北人文發展的軌跡,也醞釀了許多文學、藝術的種子,我就想,最起碼可以從保留和延續此地的人文風景開始,做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期間,碰巧有機會看到蕭青陽的報導,覺得兩方的合作,應該會碰撞出一些新的能量。

蕭青陽(以下簡稱蕭):其實,我自小就是一個愛建築的小孩,小時候常騎腳踏車載著小兒痲痺的弟弟,一路從南勢角慢慢騎到台北市,只為了看一棟棟又新又漂亮的大樓。可惜,建築師是需要被培養的,但我功課不好,家裡的環境也不允許,所以我便把這個夢想收在心底。原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和建築有關係了,沒想到甲桂林竟然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實際參與了空間的利用規畫,可以和更多人分享創作人的心意。事實上,我只是單純的把我想表達的情感變作視覺的呈現,希望藉由這樣的一個空間,讓大家聊聊台灣的人文薈萃和其中的故事。如果這個觸角成功,未來將有更多可能性。

曹:我認為,建商蓋出堅固美觀的房子是理所當然的本分,企圖心不應僅止於此。一幢好的建築,應該要反應出所在地點的人文氛圍,讓居住其中的人與周圍環境發生對話,這個想法剛好和台北市政府「雙L文創軸帶」的新規畫不謀而合。「溫羅汀」街角巷弄累積的點點滴滴,正是這個區域最迷人的地方,我希望藉由和蕭青陽的合作,創造出一個符合此地氛圍的藝文空間,而不只是蓋完房子交屋就結束。這個案子雖然不大,但心意很大。

蕭:「溫羅汀」剛好是我的「地盤」!我家住永和,老婆的娘家在艋舺龍山寺附近,這個區域正是我平日的活動範圍,有最古老的舊書攤,有兩廳院,有紫藤廬,台大和師大就在附近。當初,建設團隊把我拉進來的時候,我的想法是「要善待這棟建築和它的居民」。那些來看屋的人多半是附近的鄰居,想找一間適合他們的家,但見到我的創作都願意駐足欣賞,看到他們的神情,其實讓我很感動。

WE:能否談談你的首次建築美學創作?

蕭:我的《我身騎白馬》和《故事島》被融入到大樓的設計元素之中,一進入一樓大廳就能看到,也隱藏於電梯間、樓梯間等等的許多細節裡。我大致劃分為「自然」和「人文」兩個型態,從這兩個角度出發,化身為現場的各種裝飾和裝置藝術。此外,在大廳的後方,建商特地留了一處「藝術沙龍」作為社區公共空間,永久展示藝術品並開放給所有人欣賞,首展是我和書法家董陽孜的聯合創作,在玻璃上用書法與色塊,印出《我身騎白馬》圖像。未來社區完工後,還會陸續與其他藝術家合作,定期展演藝術作品,地方不大,但是很誠懇。當然,這個計畫不是我獨力完成的,還有了不起的室內設計師和庭院設計師共同參與,我只是團隊裡的一個環節。

WE:提到社區文化的保存,兩位如何看待一個城市的新、舊美感?

蕭:文化部長龍應台剛上任時曾提到,她會把更高的預算和更多的人力投入台灣文創,郝市長也說過,他想把台北打造為設計之都。題目好大,但我們身為設計人聽在耳裡也覺得好害怕。我覺得,無論創意或美感,都是從這塊土地發芽、成長、茁壯的,譬如《我身騎白馬》,是我們從小和阿嬤一起看的歌仔戲,《故事島》裡的帝雉、角鴞、原住民等等,也都是孕育自台灣的土地。這些從土地裡長出來的美學,我想,無論阿嬤或小妹妹,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我們只是用這些東西取代了拼湊的「浪漫法國風」或「峇里島度假風」。我們應該問自己,進步的同時,屬於我們的意涵是什麼?我們想用什麼來表現這個城市?新與舊之間有沒有連結?這塊土地還有其他豐富的養分,將來的建案都可以拿出來發揮運用。

曹:建商藉由建築,不斷的在為一座城市塑型。歐洲城市大幅擴張的時候,選擇保留優美的舊城區,在外環另外找地方興建新城區,可惜台北乃至全台的城市,在發展的早期便沒有這樣的規畫和認知,我們留了幾座城門、幾座廟宇,卻沒有善待它們周遭的環境,所以新舊之間才顯得格格不入。當然,城市的現代化絕對是不可避免的趨勢,但就像蕭青說的,屬於我們的意涵是什麼?應該如何表現?確實值得大家深思。這次的建案只是一個開始,希望帶給同業些許影響。

WE:兩位理想中台北市的面貌是什麼樣子?

蕭: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永和和台北市只隔了一條新店溪,我經常幻想,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像「古時候」一樣,乘船橫越溪流?物質進步的同時,難道我們就必須犧牲早已存在千百年的河川,獨剩駕車過橋這個選項嗎?我理想中的台北市面貌,是在進步之餘,也能和大自然和平共處,有車水馬龍高樓大廈,但不必犧牲鳥語花香。

曹:我的思考角度是,在華人世界裡,台北到底是什麼?我們要怎樣定義自己?在我看來,與鄰近的香港、新加坡、甚至一日千里的上海相比較,台北真的是一個文化之都,我們有最引以為傲的人文環境,也孕育滋養了無數優秀的創作人才,期許未來能朝這個方向共同努力。就外在建設而言,紐約、香港、上海的摩天大樓當然是進步的表徵,但舒適感遠遠比不上歐洲的老城市。我不希望台北變成另一個香港或上海,在國際化和現代化的同時,也保有自己的文化特色。

WE:兩位一再提到文化。對龍應台部長「讓文化成為國力」的宣示,各有什麼看法?

蕭:聽到龍部長的這一番話,我們當然拍手叫好。其實,台灣人的文化內在,早於1980年代末期就已經建構好了。遊歷了許多城市,我對台北越來越有一股敬佩的感覺,台北人開始以台北為榮。當然,居住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積蓄台北文化潛力的核心人員,我們要做的,是協調軟體與硬體的建設。就以這次的建案為例,雖然只是巷弄裡的小案子,卻包含了精緻的文化和這麼多人的努力,而且我相信,這個現象已在許多地方啟動了。

曹:一個GDP兩萬美金的國家到現在才談文化,其實有點晚了,但不做就永遠沒有機會。不只有繪畫和文學,音樂、電影、廣告設計、建築、乃至生活態度,都是文化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有機會參與。若每個台灣人都能從自己的內在和身邊的小事做起,然後擴大一己的影響力,「讓文化成為國力」並非夢想。

蕭:一點也沒錯,事情不能流於形式或口號,站起來做就對了。部長講的話大家都贊同,但怎麼做?誰去做?若每個人都能把一件小事做好,就功德圓滿了。●○

Photo/Heinz Y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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