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愛且立志加入時裝業的人多不勝數。有人膜拜這全球第二大工業的華麗奢華，有人順應它的常規作業模式，以時裝秀頭排席位為奮鬥目標。香港時裝設計師兼Fashion Clinic by T創辦人林蔚彥（Toby Crispy）卻沒因這份時裝熱情而盲目，反之，熱愛時裝的她看到這個工業的諸多問題，選擇另覓新徑以證熱誠：糾正華麗背後的黑暗面。

在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系畢業後，林蔚彥遊走於時裝業的不同崗位：比利時品牌設計師、法國品牌agnès b.產品研發經理、時裝編輯等位置讓她發現時裝在摧毀地球。「我一直享受在時裝業的不同領域工作，但當我知道時裝業的生產與營銷過程在摧毀我們的地球，便開始苦思該怎樣運用專業來保護環境。」漫長的苦思過程最終以一個新興詞語作結：upcycling（升級再造）。

重新設計，當代設計師的責任

Upcycling，重新塑造舊物並非甚麼新鮮事，而林蔚彥則深信這是解決時裝工業問題的良方。她曾在訪問中表示：「時裝是世界上第二個最污染環境的工業。速食時裝衍生了52個季節，換言之，我們每7天就會轉季，而且因為便宜而採用有害化學染料，還有剝削勞工、虐待動物等問題。消費者因為便宜而買了很多不需要的衣服，因為不覺得衣服有何價值就會直接丟棄。我們已經生產了過多衣物，我們能否利用這些已經存在的物料去創作？」

打從2013年創立的舊衣再造品牌Lastbutnotleast開始，她就大膽地提出了香港前所未見的概念「redesign」（重新設計）——也是2016年創立至今的Fashion Clinic的主要倡議。

「Upcycling fashion就是透過重新設計，例如重組結構和刺繡，讓一件舊衣有新設計或新生命。」去年她參與展覽《如果我們還有空間》時曾在訪問中解說，當時她展出了26件再造時裝單品，其一是亡父的舊西裝外套。她運用對衣服結構的知識，把外套改造成稱身的輪廓，再以印度鏡面刺繡技藝，把具紀念價值的香港殖民年代硬幣縫到衣上。

單是在消費者層面推廣是不夠的，林蔚彥也深明這個道理，因此她多年來積極與各大品牌與時裝集團合作，把升級再造的美學引進主流時裝界的領域：以Nike與FILA衣服樣品作為運動鞋的綴飾，採用舊衣為義大利品牌PINKO製作花朵胸針。

重建時裝賞識力，從自己的雙手開始

Fashion Clinic by T還要重建時裝愛好者對時裝的賞識力——不僅是看品牌、款式和布料，還有對時裝工藝的敬意。事實上，林蔚彥是個非常注重工藝的設計師，並慨嘆工藝何價。如果我們學懂欣賞工藝，或者我們就會領略一襲衣裳的價值，不在速食時裝的催促下盲目追新？

新冠肺炎肆虐期間，Fashion Clinic by T開展了「慢針黹牧民計劃」（Slow Stitch Nomad），透過工作坊和藝術企劃鼓勵人們拿起針線，重建與心靈和衣服的連繫。「『時尚』是以服飾來作社會的鏡子，『慢』正就是當下的關鍵字。」她在專欄是這樣寫的：「一眾走在前端的時尚生活達人都正在以不同的方式推動『慢時尚』，重拾得來不易的手藝和生活智慧，強調製作衣服的藝術，並歌頌工匠們的歷練。」

因為相信手工讓我們重拾主導，在充滿耐心的過程中進入正念的狀態，而這個境地不僅有益於在疫情陰霾下的抑鬱，也會讓人領略衣服工藝的可貴之處。「在速食文化的荼毒下，人們誤會了所有東西的出現都不需過程，而且是輕而易舉的……可惜一代花上大半世的時間來累積經驗的技師們，都在被扭曲了的價值觀下，漸漸地消逝著。」

從去年到現在，從線上到線下，林蔚彥舉行過慢針黹聚會，讓一眾女子靜下來慢慢刺繡。她選了12種源於世界各地的常用縫補方法，以文字、插畫和錄像作解說和示範，「教人以簡單的一根針、一扎線和一把剪刀，重塑破損或過時了的衣物，感受減法生活的療癒。」

單憑一針一線，真的會可以達成她的初衷嗎？慢針黹牧民計劃去年與一眾時裝碩士生，利用舊衣和簡單針黹技巧進行重新設計項目。去年，她曾與亞洲奢華時裝百貨連卡佛合作展開The Patchwork Project，利用永續布料為衛衣添加手工拼布，向主流時裝界的領導者證明永續時尚的魅力。
所以，一人之力真的少嗎？

TEXT：Fashion Clinic by T

PHOTO：Fashion Clinic by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