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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亦永恆 柯錫杰 台灣現代攝影第一人

以「阿富汗少女」照片聞名的攝影師Steve McCurry讚譽他為20世紀最具指標性攝影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說他以相機作畫,具有傑出畫家的稟賦,被譽為台灣現代攝影第一人的柯錫杰,崛起於台灣而放眼世界,他見過繁華,走過孤寂,從事攝影工作65年,依然熱情不墜,持續以鏡頭捕捉生活感動。

是那個瞬間,決定了柯錫杰的生命之路。

19歲時收到當時工作的「南日本化學公司」日籍廠長贈送的蛇腹相機,柯錫杰透過相機觀景窗找到了另一種看世界的方式,他依稀記得鏡頭背後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像是收到了上帝的禮物,取得了探索世界奧秘的鑰匙,自此深深著迷,用接下來一輩子的時間回應這份探索美的渴望。

戲劇化的一生

出生於1929年,從第一次拿起相機至今將近65年時間,如今已84歲高齡的柯錫杰依舊活躍於攝影藝術的創作領域中,去年陸續發表了新書《印象未曾見》、《奇幻之旅》攝影展、《心動台江》攝影展,以及赴澳洲拍攝的最新創作《伊甸樂園》,他對攝影的熱愛、對視覺的追求始終未曾減少。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說他的攝影如畫,詩人瘂弦說柯錫杰的攝影如詩,生命充滿戲劇化的柯錫杰,其攝影亦是他以心靈寫就的傳記,映顯出他生命中每個永不褪色的風景。

柯錫杰說,「我從小就不是個聽話的孩子,帶著一身憨膽,什麼路都敢走。」對於視覺的渴望一次次推動著他離開,他從不留戀成就,而只專注於追尋、回應內心對攝影的渴望、對美的追尋,在他藝術生涯的每個轉捩點,都彷彿是以生命下的賭注般,淋漓盡致、毫無保留,為他換來忠於自己的藝術創作。「我的一生從不刻意追求物質或名利,卻很篤定我對攝影藝術的熱愛與實踐,這種淡然靜定的人生觀,總在心靈反射的作品中展露無遺,為我營造出簡單純粹的「柯錫杰式」的自我風格。」

自從拿到第一部相機、透過自身的摸索認識攝影之後,柯錫杰便全心投入其中,他按照攝影書籍練習沖底片、洗照片,從失敗中摸索。他最初的世界觀也是從書本中習得,18~20歲時大量閱讀世界文學、天文學、哲學,閱讀啟發了他的藝術細胞,令他了解到世界之廣。20歲那年,他自願從軍,但因看不慣當時軍隊中的腐敗,3個月後逃兵,歷經長達一年半的流浪。這段期間中,他從屏東、台南、流亡到台北,吃盡苦頭,但也堅定了他的樂觀自信,從此什麼災禍都不怕,任何環境下都能生存,他說自己是幸運的,冥冥之中,總有老天保佑。

傑出攝影源自內心的愛

逃兵生涯在自首後結束,他服勞役、補兵役。1959年,他前往日本東京綜合寫真專業學校學習攝影,那兩年,他與當時的校長重森弘淹成了好朋友,時常相偕四處看展覽、與藝術家們聊天交流,開闊眼界,他努力看盡一切、學盡所有,不僅是攝影,也涉獵舞蹈、繪畫、哲學新思潮等領域資訊。同時,他逐漸體認到傑出的攝影作品之所以令人感動,是源自於攝影師背後有一份對人的關懷,和發自內心的愛。

1961年,柯錫杰學成歸國,初期拍攝了許多黑白作品,如台灣的月世界、野柳,以及眾多人物攝影,如「女暴君」指揮家郭美貞、雕刻家楊英風、舞蹈家黃忠良、裸體模特兒林絲緞等,後來進入國華廣告公司,他將藝術創作概念帶入商業攝影,成為台灣專業攝影界的佼佼者。但就在正值事業鼎盛時,1967年,柯錫杰決定拋下台灣的成就,隻身前往美國紐約闖天下,那段日子他讓自己從零開始,一天工作18個小時,唯一要求的是自己每天都要拍出新東西,在不斷的磨練下,他的攝影技巧、眼力的敏銳度達到高峰。抵美不過3年時間,便成立個人工作室,成為首位在紐約立足的台灣攝影家。

然而,他內心對視覺的渴望、對攝影的探求依然蓬勃,同時,有許多念頭在他心裡纏繞,想過的生活是什麼?要從此留在廣告、商業攝影世界嗎?是否該回故鄉為台灣做點事?1979年,已經50歲的柯錫杰做了個重要的決定,他結束工作室、賣掉所有財展,孑然一身,只帶著一部相機、兩顆鏡頭,以及幾本哲學書,告別紐約。他放逐自身,把自己交給老天,沒有計畫、也不問未來,就讓一切自然發生。這8個月的流浪,成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旅程,他在此時期創作出如畫、如詩般的照片,以一種看似極簡、低限的畫面構成,呈顯其內心細膩敏銳的心靈悸動。

定格故鄉風景

流浪過大半的地球,確立「柯氏風格」多年後,柯錫杰與妻子樊潔兮於1993年歸國,回到他生命的根。他說,「年輕時常會以流浪方式,以為總是要到很遠的地方才能拍出好東西,現在我已有不同體會。」攝影是心的反射,誠實面對自己的心,用心去看,便能發現宇宙的奧秘。過去曾有人問他,台灣沒有大山大水,在攝影上能如何突破。他表示,台灣是不夠寬廣,文化的累積在發展上不是很有機制,但必然存有可觀的縱深,「其實大自然給的都一樣,只要停止不當的加工,撥開浮面,掀起阻礙美麗的紗,把該丟掉的丟掉,讓自己走進生活的深處,一定會找出蟄伏的人文。」

他表示,走過大山大水,他的人生經驗所帶來的,原來並非視覺上的滿足,而是心的壯大。世界無處不美麗,面對生活裡的小花小草,也足夠讓他拍上一整天。他也是實際行動為台灣攝影,2002年時,他於大龍洞修復期間,拍攝保安宮的雕刻與建築之美;2005年,他所拍攝的一張台南巷間老建築物的作品,登上法國雜誌封面,讓世界看見台灣;而於新書《印象未曾見》中,發表一系列他於台東東勢山上果園拍攝的《Black》系列作品;而他為台江國家公園所拍攝的系列作品正舉辦全國巡迴展,目前於台南市文化資產保存中心展出,6月將移師高雄,而後7月於台中、10月於台北展出。

重現伊甸樂園

去年,柯錫杰完成了一個全新的創作計畫,名為「伊甸樂園」。大約是前年的秋天,他看到了一本澳洲的風景攝影集,攝影集中荒涼粗獷、一如蠻荒年代的景色,遍佈沼澤、焦黑的林木、怪石、奇樹,讓他聯想到創世記時的地球風貌,他起心動念想到該地拍攝人體藝術,重現伊甸樂園的時光,喚起人類對愛的記憶。

透過朋友協助,他於網路上募集願意參與這次拍攝的人員,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尋找的是裸體拍攝的未經驗者,身體有著隨年齡增長留下的痕跡。柯錫杰表示,「此系列作品與以往不同,因為拍攝對象並非職業模特兒,焦點也不在人體的黃金比例完美呈現,我的構想是各種年齡層、各種體態都有,因為不同年紀的裸體,代表不同階段的人生;來到伊甸樂園之中,沒有世俗的眼光,沒有雜念牽絆,每個人的身體都是自由的,每個人的情感都有自然流露的真。」

《伊甸樂園》系列作品則展現了自然,裸身的人們在大自然裡展現的真摯親情或情人間的愛戀,柯錫杰說,「我不是要拍模特兒,我要拍『人』。」其中一系列作品中自然流露的母女互動,格外令他印象深刻。「那天陽光很漂亮,媽媽一脫光,7歲的小女孩一看到裸身的媽媽,就奔跑著過去,抱著媽媽,開始吸她的奶。這就是人性嘛!是人類最原始、最自然的表現。」

攝影反應心景,在人生的不同階段都有不同體會。藝術評論家Gerrit Henry說,「在攝影生涯中,柯錫杰不斷地重新塑造自己的視野,他的作品,外在形體與內在心靈感受同時獲得了重視。」面對每個階段,柯錫杰持續創造,堅定的走自己的路,「藝術家不能沒有自己、沒有創新,只是跟著人家的腳步走,無法達到真正的藝術創作。」如此信念深刻於心,而讓鏡頭下的瞬間因此成為了永恆。●○

Photo/柯錫杰工作室、鄧明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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