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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柔並濟 蔣友柏

「對!對!就是這樣,很好。」攝影師對著拍照的對象,喊的沸騰起勁,他繼續說:「再把腳踏車舉起來,單手,來!」溫度像是會感染似的,站在攝影棚正中央的男子也露出如孩子般的笑容,打趣說:「我來拍照,是來練舉重的。」像是跟電影《地獄怪客》裡的主角借來力大無窮的右手,談笑間,他一下子就單手舉起捷安特腳踏車,人看來氣定神閑。

如果不認識他是誰,很容易就會因為他出色五官,判定他是明星。他的職業也可能是設計師,因為拍照時,我們立刻以電腦檢視剛拍好的照片,「你們決定,你們是專業。」他說的簡短有力,而尊重專業,正是設計人最鮮明的態度之一。

答案:以上皆是,但也以上皆非。

身為「橙果」設計的CEO,蔣友柏扮演的是運籌帷幄的角色。從三年前,他帶領七個員工往前衝鋒陷陣,到現在公司快速增值為近四十個員工的企業體,開疆闢土至今,公司接觸的設計類別已橫跨二十九種產業,他「手」上的捷安特腳踏車,正是「橙果」最新設計作品。接下來,他一副雄心萬丈的模樣:「還要設計汽車!」跨越難度極高的汽車工業設計。

只是,當鏡頭轉往另一個舞台,華人的世界裡,他不是明星,卻又享有明星的「待遇」;被媒體像獵物般追逐、緊盯著,儘管,「我想要的是平凡生活」,蔣友柏說。

歷史轟隆的巨響已漸漸淡去,但有時又猶在耳邊。蔣友柏身為蔣家第四代,被注視是必然的。曾經,蔣友柏在記者圈裡,以對私事低調與慎言而聞名;他拒絕妥協,全身就像罩了一層防護網,要他談一些家庭私事,就像是逼他要廉價的販賣自己一樣,不-可-能。

可以說,蔣友柏的人生絕對比多數人精彩;但相對,包袱也是沉重。

只是,蔣友柏不會以「包袱」來看待放在他身上的歷史框架。歷經一層層的生命洗禮與衝擊:蔣家巨大的光環、面對父親過世的驟變、曾經過著極奢華的紐約生活、也住過西門町並以二萬元活一個月的日子、結婚生子、毅然創業、還有無數次被媒體報導,其中又以偷拍為多數。現在的蔣友柏,以不合他年齡的沉穩口氣說:「有些事情發生是沒有原因的,但要接受事情的變化,在細節當中去處理,再反映到現實當中。」

他眼神帶著一抹清亮的靈光,繼續道,「我很想要回歸平凡,也想給家人平凡的生活。但因為我本來就不平凡,所以對我來說,平凡是很難做到,這也是我現在要去拿捏平衡的。」

因為身上流的血液,蔣友柏被放在一個不平凡的位置。但也因為不服輸、不認輸、更喜歡不斷自我顛覆挑戰,蔣友柏總愛給自己一個極難到達的高度要求,卻也因此打造出新舞台,無畏往前的創造出自己的「價值」。今日最容易看到蔣友柏的公開場合,是在記者會中,這通常是「橙果」又有重量級的跨界合作與設計作品問世,大家好奇的是,「橙果」的市場動向,以及下一步是什麼?

三年多前,在不景氣的年代、在部分冷眼旁觀「你能搞出些什麼」的質疑目光下,蔣友柏在台北創立了「橙果設計」。那時的蔣友柏,即便多麼雄心萬丈,應該也沒預想到,三年的時間,橙果竟能快跑在業界最前端,取得優勢與耀眼的位置。在一片驚訝聲中,蔣友柏以數字說明實力:橙果業績翻升十六倍;從手機設計案、診型診所設計案、企業識別系統設計,到與雷諾車隊、Intel的合作,以及最近與捷安特合作的「City Storm」自行車…等等,憑著一股敢作夢的蠻勁,蔣友柏打出一場場精采的戰役。

「當初在成立橙果時,我並沒有預設什麼,做到什麼程度。應該說,我是一個不會去限制可能性與自己的人。」蔣友柏說,「其實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在一定的規則下游走,沒有去思考:我有什麼?我能夠做什麼?然後去做選擇,同時也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現在,當蔣友柏在商場上,已成為不可忽視的競爭對手,對市場的敏銳度與犀利判斷也屢屢以事實被印證,連蔣友柏自己都說:「I am good at business!」話語間流露的自信與王者的霸氣,不可言喻。但檯面上亮眼的佳績,卻不是偶然的,「友柏隨手捻來都是創意,這其實和他平日對自己的要求和訓練有關。」橙果的執行長Jimmy說出他對蔣友柏的觀察。

「友柏會花很多時間去搜尋資訊,對合作的品牌與設計的商品下工夫,他會跟同事說:你要比品牌還愛他們的產品、更有感情。和他開會或談話,很容易就發現友柏對市場動態的掌握度很高,包括時尚觀點;他也經常會跟我們說,那個客戶可以去開發…,他做很多功課。」

這世界還是很公平的。儘管蔣友柏的起跑點比他人更前面,對此他也了然於心,但他腳踏的每一步,不僅專注,還注入豐沛的力道,而這也跟他持有的信念有關。蔣友柏說:「必須計畫好每個步驟與環結,過程會導致結果。我相信,有意義的過程,就會導出好的結果。每件事都是如此!」

走過的步伐,都會留下腳印。累積到今日,蔣友柏面對的課題已不再是初闖江湖的披荊斬棘,憑著莽勁與蠻勁往前衝,而是求穩。「現在不是要衝。事業都穩了,不再是求生存或規模,而是回到最原點,規畫定位自己,just be yourself。」蔣友柏擅長打破常規,更勇於建構後再解構,甚至再破壞,而現在他也與自己進行一場人生的再次對話:「我是什麼?我還在摸索。」

蔣友柏很強調認識自己的重要性,或許這也是因為,太多人以自己的方式,去擅自理解他,而他卻有對自己的定義;而身上最近的刺青圖案「柏」,則正反映了蔣友柏的心境:「柏是穩的。」

但另一方面,蔣友柏又擁抱的「懸崖哲學」:擁抱前方與上方的美景,接受懸崖下粉身碎骨的現實,把自己放在一個無法鬆懈的位置上,顯然他是個不會讓自己休息的人。就像我們問他,「最美好的生活畫面」是什麼?「就是在一棟房子,前面是海,後面是山。」蔣友柏說。「那你覺得,何時能達到這個美好的畫面?」蔣友柏笑了:「我現在就可以了呀!只是,我選擇不要。」

於是,知道他一天只睡五個小時,也就不讓人驚訝了。只是蔣友柏的一天,還是要切開來看,工作是一塊,給家人的時間與空間,更是不能縮減與打折的美麗時光。

「家庭是我最重要的地基,它是唯一不變的!」蔣友柏表情認真的說。說到家人,顯而易見,這是蔣友柏人生中恆久不變的主軸;二個小例子透露了家人在他心中的絕對首要地位。鏡頭轉到上個月,蔣友柏與弟弟蔣友常剛推出新書,書名是《懸崖邊的貴族》,紀念父親去逝十週年。採訪時我追問:「出書是你的意思嗎?」蔣友柏搖搖頭說:「不是,是我媽希望的。」

而當我們問道他是否勇敢時,他則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勇敢的人,但這世界上很少有我怕的事!」蔣友柏停頓了一下,自首說:「有啦,怕老婆。」說完他自己像個大男孩似的笑了,隨後又以很認真的口吻:「嗯,這不能叫怕。如果你愛一個人,自然會在意她的感受、會尊重她,這應該叫珍惜。對不對?!」

幾句話語,赤裸的洩露了蔣友柏對家人的愛。眼前,出現一個很真實的蔣友柏。

後記

拍照空檔時,蔣友柏跟他公司的公關人員閒聊,「我已經買耶誕節禮物了,買了三百多個。」「那你有買給家人嘛?」我問。「當然有呀,給小孩子的就買了一百多個禮物!」說時蔣友柏笑瞇瞇的。

這讓我想到二年多前的蔣友柏。那時第一次採訪他,當年的蔣友柏好像一頭年輕雄獅:銳利又鋒利、傲視一切、因為真實所以顯得驕傲、因為驕傲所以不願虛假;這種角色,最適合放在峰頂上。這次再見蔣友柏,他不是站在峰頂,他走到讓人思危卻又視野最寬廣無際的懸崖邊;雖然還不是懸崖邊的一顆柏樹,但因他拂起的風,清朗又舒服。

儘管在這樣書寫蔣友柏時,腦中不禁浮起捷克諺語:「人一思索,上帝就發笑。」勿自以為是的揣想他人呀。但我還是以為,因為為人夫與為人父,他的肩膀更厚實了,緩緩浮現出美好的溫度。

text/ Iris Yu
photo/ Jousha Lin
stylist/ Iris Yu
stylist assistant/ Kate Wu
hair/ 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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