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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芳宜 炬光傳承

採訪過幾位當代重要舞蹈家,特質不同但心神同至,無垢舞蹈劇場藝術總監林麗珍對舞蹈的奉獻、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是對舞蹈的信念與執著,而被《紐約時報》譽為當今葛蘭姆技巧和傳統的最佳化身許芳宜,則像是一團熊熊的火光,為舞蹈燃燒的天使,一種生命力的綻放。

排練場上的許芳宜褪去舞者的面容,多了份老師的威嚴,十月是新舞劇《生身不息》登上國家戲劇院的日子,對她而言意義非凡,不僅要與多位全世界頂尖舞者對舞,更要帶領一群台灣新銳舞者躍上國際。那天的見面,看見的是許芳宜體內的火光,代表一份希望,正在蠢蠢欲動,能量一觸即發,她就像是夢想的傳遞人,把對舞蹈深刻的愛與精神,無私地傳承,直至生生不息。

關燈後的舞台

如果舞蹈已成為一個人生命的一切,不舞了,那剩下來的會是什麼?舞蹈在許芳宜生命中看不見盡頭,儘管已跳了四十年,那條路還長得很,注定生死與共,「我想過,說不定到了生命最後一刻,我的手舉向天空,你們仍覺得我還在跳舞。」抽絲剝繭,原來沒有了舞蹈,剩下的叫做精神。

李安說:「許芳宜是台灣的門面」,林懷民說:「許芳宜是這一代很少數的現代舞明星,也是葛蘭姆舞團最燦爛、也可以說是唯一的明星。」她的亮眼被世界注目,一疊疊關於她的新聞被印刷在全球放映,「許芳宜是全球最美的舞者之一」、「許芳宜是那些偉大葛蘭姆角色的必然繼承人」……尤其是這兩年,她飛翔在全世界的舞台上,獨舞、對舞,與阿喀郎.汗(Akram Khan)、桑吉加(San Jijia)、阿索爾.巴頓(Aszure Barton)、艾德華.梁(Edwaard Liang)等多位全球極為知名的舞蹈家合作,許芳宜代表作甚多,雲門舞集《水月》中的獨舞,更是受到紐約時報舞評稱讚她的舞蹈為「彷彿可以看見靈魂的樣貌」般純粹絕美。2005年獲總統頒贈五等景星勳章,開創台灣舞蹈界首例。

多年來,許芳宜拼命墊起腳尖旋轉、一擺動一投足、在舞台上的瘋狂、寧靜、沉動、爆發,成就為當代現代舞的第一把交椅,她的夢遙遠卻真實,卻在舞臺的燈滅後,還有一個理想,想帶著台灣新銳舞者,一起飛。

排練場上的種子

「當身體、頭腦累到爆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小孩的電話,電話那頭很認真地說:『老師,我想清楚我要繼續跳舞』。當下,我只回答:『好,想清楚就好!』」許芳宜不知道小孩會堅持多久,但至少人生當中有機會認真為自己思考,為自己做決定。「身為老師的我,無論如何都要打起精神,因為小孩們說:『我想跳舞!』」

是種子,就不怕泥土地。通常只能在舞台上看到的許芳宜正在舞蹈排練場訓練一群種子,對她來說,沒有不發芽的種子,只有恨鐵不成鋼的著急。一推開排練場大門,新銳舞者正在接受許芳宜魔鬼般的訓練,「女生們,動作快,拍子快跟不上了!」「你再蹲下一點、出去一點、抓狂一點。」許芳宜的口氣是溫和的,充滿對年輕舞者的期望,相對的,我們也同時看見舞者們的意志力,在一個八拍做出上百個律動的身體來說,照理說體力是無法負荷的。「舞技從來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是我必須感受到他們的態度,唯有對舞蹈擁有強烈慾望的人,才能跳出最純粹的舞步。」許芳宜願意用心栽培的種子,可能不是最厲害的,但絕對是生命力最旺盛的。

隨著十月新舞劇《生身不息》登台日期一天天逼近,許芳宜每天幾乎十二個小時都在排練場瘋狂訓練新銳舞者,除了此次與英國當代最負盛名編舞家阿喀郎.汗、國際知名編舞家克里斯多福.惠爾敦(Christopher Wheeldon)與紐約市立巴蕾舞團首席舞星溫蒂.威倫(Wendy Whelan)共同合舞成為此舞劇最大賣點之外,許芳宜更大膽啟用一群新銳舞者共同登上國際戲劇院舞台,「很多人說我太過大膽,但我們都年輕過,都渴望、夢想過舞台,為什麼不給機會?他們太年輕,應該是本錢,而非不能上台的藉口。」緊接著說:「創作《生身不息》最大的宗旨是傳承,希望要傳承、夢想才能繼續,這樣活著才有意思,所以我同時邀請國際舞者與新銳舞者的同台,這將是非常精采的結合。」

透過出口 找到自己的出口

為此,這群新銳舞者將表演許芳宜第三部編舞作品《出口》,當天看綵排時,我的肌肉與脈搏都騷動起來,這群年輕舞者的生命力太棒了,他們狂亂的奔跑、抖動,不顧形象的猙獰吶喊,彷彿在尋找和衝撞,試圖碰觸極限,完整表現出無聲更勝有聲的掙扎拼命感受,當下,在沒有燈光、舞台效果的情況,卻讓觀賞的人想跟著他們一同奔跑、大叫,彷彿,自己也陷入了黑暗之中,找不到出口。「我剛開始編舞從一般日常生活中的動作找肢體感受,逐漸加快速度強迫人快逼瘋自我,如此就會陷入一種錯亂、沒有順序當中,那是種人體的高潮,會拼了命想找到出口,想呼吸,卻在窒息的那一刻找回了理智,整理好自己的身體與心智,重新把自己放回一個最乾淨規矩的狀態。」許芳宜用舞蹈刻畫出了強烈的求生眼神與感受,透過《出口》,讓每個人都能找到最舒服的狀態。

《出口》,同樣是許芳宜的寫照。

這兩年,對於許芳宜是動盪、不安、又同時是開創的時間點。與編舞家布拉瑞揚結束了十九年的合作關係,投注許久的「拉芳」舞團也相繼解散,「這種感覺,連想像的心靈依靠都沒有了,只剩下我一個人,能依靠的只有許芳宜自己。」有種重新開始卻又踏不穩地平線的不安全感,她當了兩年的空中飛人,開始在各地演出:「為了要有好作品,我先將自己賣給了國際舞台。」一場場演出就建立了一場場的信任,信用建立了才有機會與一流藝術家同台進而邀請他們到台灣共同演出。慢慢地,在一片茫然中漸漸理出了頭緒,重建了秩序,去年,許芳宜徵選一批年輕舞者,開始合作並嘗試編舞,在澳門演出作品《Oneness》與《Just》,而現在跳《出口》的也有部份是去年徵選的學生,所以革命情感濃厚,更成立了自己的舞團「許芳宜&藝術家」,從失去到開創,許芳宜一點一滴重新步上軌道。

「每一個階段、年紀都在找出口,在心中,每個人都有想衝破的事情,每個舞者把《出口》投射到自己的腳本裡尋找自我,而我也是,我也要找到自己的出口才行。」回顧過去的舞蹈生涯,許芳宜的閃耀也一定藏著不為人知的失落與迷惑,「三十九歲那一年我也在問自己該何去何從,我要感謝李安導演送給我的一句話『四十而不惑』,讓自己安定了,不再害怕面對人生與夢想。」一路走來的跌跌撞撞都成為了內在的能量,也正是造就了今日《生身不息》的誕生。●○

Photo/嚴涵正、許芳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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