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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文化的價值

文化對人的浸染,從我們呱呱墜地的那一刻便已經開始了,只是,那時的你我尚未知覺。文化之間的感染和互化,在我們日常的待人接物中悄悄進行,只是,現在的你我常常把它忽略。作為一名創意人和媒體人,我當初創辦國際英文版的《WestEast東西雜誌》的理念,就是希望能夠用東西方人看得懂、市場能夠接受的時尚藝術元素來包裝我們的文化和美學。我和我的團隊很榮幸地在一定程度上承擔起了東西文化交流的使命。其實,我們在文章或影像中,對於東方文化的重新詮釋絕不僅僅是為了向西方人炫耀我們的悠久歷史與文化積澱;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能夠以現代元素包裝的方式,幫助自己國人從新的角度來理解和接受我們自己的傳統文化。

還記得在學生時代,我們有國文課,有歷史課,常常聽老師講起漢朝、三國,講起唐朝、明朝,當時的第一感覺是,Wow!中國的文化真的多姿多彩,但是背得好痛苦哦!因為,強迫式記憶和考試惡夢讓這些文化傳統變得不是那麼愉快的學習經驗。台灣的教育被稱為「填鴨式教育」,一切都為了考試,一切都是老師逼著我們去學的,學習壓力非常之大:我們每天早晨六點鐘上課,一直要學習到傍晚五、六點,到了晚間,還要去老師家裡或補習班補習,如此般的枯燥學習毫無趣味可言。而且,所有的知識只是適用於試卷,一旦考試完畢,很多死記硬背下來的知識便很快忘記,即便留在心中,我們也只是個會回答問題的機器而已。這樣的教育結果使得很多人在長大後對自己的文化絲毫沒有驕傲感和榮耀感,加上政客們意識形態的賣弄,更讓我們開始失去歸屬感,我曾經也是受害的一員;然而放下書本後,在生活上,我們所吸收到的文化卻大多是來自最沒有文化涵養的美國式流行文化。缺乏對自我文化存有縱深感的成長經驗,才是值得我們去注意和反思的大問題。後來,當我到了法國讀書,感受法國人對於美國文化嗤之以鼻的態度,讓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們台灣人被美國文化洗腦過久,猶如殖民地一般的殘害多時。而法國人對於中國文化的尊敬與崇拜的態度,徹底讓我汗顏也改變了想法。在他們的心目中,東方悠久的文化充滿了神秘感,如同挖掘不完的寶藏;而他們接踵而來的好奇發問,讓我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好好瞭解和欣賞自己的文化。當然,我沒有理由只是責怪我們的教育機制,誰叫上個世紀的我們都是根深蒂固的崇洋媚外的文化自卑者!

在巴黎的那段時期,我開始反思,也重新學習愛上我們的文化。我總揣摩著要如何才能像法國人那樣,把自己的文化包裝得那麼時尚、優雅和精緻。法國無處不在的文化風貌給了我很多靈感,亦產生了創辦英文版本《WestEast東西雜誌》的念頭,那時的我一下子豁然開朗地領悟,對於歷史和文化的理解是需要融會貫通的,絕不應當停留在書本上或是死背在腦裡。文化不是死的,它依然用各種面貌在延續,它浸染著生活的一切,它更是萬事萬物的靈魂所在。我們應當像外國人那樣尊敬自己的文化,並且在這個全新世紀來臨時,將它發揚光大。而這其中的關鍵所在,便是要重新詮釋自己的文化,賦予其全新的意義。讓文化超出死板的書本範疇,讓它變得更優雅、更浪漫、更輕鬆、更幽默、更有創意和生命力。就好像法國人在一支酒的包裝上總要提及酒莊的來源,介紹一款服裝時總要追溯其背後的淵源,介紹美食菜色都可以包裝成戲劇化的故事,連奢華的生活方式也都可以那麼理所當然的有皇室背景做支撐。法國人把文化變得生動有趣,讓夢幻般的生活藝術完全成為文化的一部分。所以,對內,我開始認真思考著如何讓國人真心地去愛上自己的文化、欣賞它、接受它、驕傲地去傳承它。而對外,我揣摩著把我們的文化用西方人想看和想聽的方式包裝起來,用他們懂的語言和溝通方式,讓他們重新認識我們的文化。我在時尚業工作已經27年了,經常在各大時尚都市和場合之間飛來飛去,也讓很多人認為我的個性應該屬於非常新潮前衛的人。其實,這是個錯覺,我在很多面向是個很傳統的人,我的身上保留很多傳統的觀念和習俗,因為我深信這些都是我們文化的不朽價值。在我的直覺中,我很想把上一代人的傳統,用現代的方式來繼承和發揚下去。我常常在擔心很多傳統若隨時間湮滅了該怎麼辦呢?我不斷在想著如何讓老舊的傳統換上當代的元素做包裝?我總是幻想著如何讓傳統和時尚找到平衡的樂趣?因為,我堅信很多傳統文化中的想法和觀念是很正面、很積極的;因為我領悟到,很多流傳數千年的傳統哲理,卻是完全符合這個科技進步現代的生活智慧。但是,要如何讓每一個新一代的人們可以接受傳統的智慧,繼而驕傲地傳承下去?行銷和包裝的方式,將扮演著重要角色。

我忘不了在我2001年創辦《WestEast東西雜誌》之前,我發現我們的崇洋媚外心理是我無法馬上改過來的百年陋習,所以我先讓《WestEast東西雜誌》在西方成型,用西方的方式來包裝中國的文化和美學。當初為了打破深信外國月亮特別圓的自己人的錯誤觀念,我花了很多年到巴黎、倫敦、紐約……等西方大城市去說服我所有西方的時尚和創作的朋友們加入我的《WestEast東西雜誌》行列,我就是用他們懂得的語言和行銷方式解釋我們文化之美,說服他們東西方文化的交流會是21世紀的主流趨勢。我要大家相信,全世界會愈發看到東方文化的美;因為我知道,在上一個世紀,很多西方國家對於亞洲的文化載體諸如電影、廣告、音樂、藝術、人文等資訊相對很少。而在亞洲,我們在一定程度上被迫接受來自西方文化、商業、政治的入侵,如果從積極的角度來看待這一點,西方文化的入侵,讓亞洲的文化呈現出東西方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的融合,同時也讓我們這一代的亞洲人對西方文化和所有人事物都格外瞭解,這一點也將幫助我們得以更好地包裝和推廣自己的文化給這些西方國家。然而,上世紀不斷輸出文化的西方國家,他們的文化自信,卻讓他們對我們一無所知,甚至感到神祕。而這個對於我們文化一無所知的差距,就是我們這個世紀可以從西方國家得到太多太多實質利益的一個神奇的寶藏。

或許很多商人或政客會懷疑,到底文化的發展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好處?放眼國外,我們可以看到,美國,這個建國僅200多年的國家製造了好萊塢,讓自己的文化影響力無處不在,所得之金錢利益更是價值連城,更不用說在政治上獲得的利益;反觀日本,在經歷了戰後的創傷後,他們把自己文化中的勤奮與執著,注入了自己的電子工業,加上精緻化的昇華,讓「日本製造」的產品為世人所追捧,他們的精緻文化影響,更是衝擊了很多亞洲和西方國家,打造全新的國家形象;還有印度、埃及這些古老文化大國,正是因為文化的魅力,增強了旅遊經濟這個幾乎是他們的命脈所在,也讓他們的民族魅力得以生存和延續。而如果沿著我前面的思路向前推進,在瞭解和欣賞自己的文化之後,我們所要做的,是如何將自己的文化融會貫通到現代生活之中,讓文化在新的歷史時期揮發它的養分,進而影響全球。

就像當年我得知韓國說孔子是他們韓國的,後來他們也搶註了端午節這個文化遺產時,我真的覺得好憤怒。不過,換個角度想,韓國比我們更重視傳統文化的價值,他們這幾年努力地包裝文化來影響全亞洲甚至西方世界,先不論他們手法是否低劣無品,但是他們真的為我們做了很好的示範。雖然他們用席捲全球的K-pop風潮,讓人以為中醫甚至很多屬於我們的傳統文化都是韓國發明的,這也是因為韓國人知道這些傳統文化價值連城。不過,我相信他們是奪不走這其中幾千年的文化價值。反而,我更希望在韓國人的奸詐策略成功後,讓我們可以好好反思一下,到底還有多少文化遺產被自己忽略掉了?讓我們開始思考肩上的責任,共同來想辦法把傳統文化承繼下來,並推廣到更寬泛的範圍。而在我們對自己的文化感到驕傲的同時,也應當適時地吸收一些來自國外的先進理念和行銷方式,就如同美國用好萊塢文化這個軟武器來影響全世界似的。我們也可以用自己的文化來影響世人,開始一場無須武器、沒有傷亡、優雅的文化戰爭。同時更要擁有一顆開放的心,敞開胸懷來擁抱不一樣的文化,因為和不同的文化擦出更多璀璨的火花,這世界才會美得更加豐富。

記得,我在這個世紀初創辦《WestEast東西雜誌》之後,曾在接受大陸媒體訪問時說過,21世紀一定會發生崇拜東方、崇拜中國文化的全球潮流。13年過去了,我的預言似乎一步一步接近實現的階段。崇洋,已經是上個世紀的潮流了,如果你還在崇洋媚外,那你就過時了。而在全球開始崇拜我們文化的風潮來臨前,台灣絕對擁有最多軟實力和秘密武器,希望大家努力專注地抓緊這個世紀大浪潮,拆除政治藩籬,好好地把文化價值發揮到最高峰。因為,這將會為我們的物質和心靈生活,創造最高的全民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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