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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文詠 笑意人生

笑看生活,人生不苦短。嚴肅內斂地寫出幾本探討當代之惡的小說後,侯文詠今年來了個漂亮的大轉彎,用自娛娛人的輕鬆態度,引領大家一同收集生活中的小快樂。

出版過20餘本著作,其中幾本不僅被翻拍成電視劇,而且還很賣座。從1990年代至今,侯文詠的作品,是很多人家書架上的收藏,二十多年的光陰,一路寫來,陪伴著各種年齡層的讀者成長、成熟。也許侯文詠沒法一一認識擁戴他的每位讀者,但這些讀者卻透過他一本又一本的作品,認識了書寫出這些故事的人,侯文詠,彷彿是他們人生中一位相識多年的舊識。

有鑒於侯文詠身後一直有著這樣一群支持他且喜愛他的讀者,至今已為侯文詠出版了16本著作的皇冠出版社,在2009年時向他提議,何不成立一個可以與讀者互動的Facebook粉絲專頁?向來低調且不希望被偶像化的侯文詠,剛面對這個提議時很遲疑,幾經思量後,終於還是被打動,侯文詠的臉書粉絲專頁終於在2009年9月誕生。

「原本我不太用臉書,粉絲頁成立後,因為不希望有太強烈的商業連結,所以一開始只是在臉書上寫些小文章,和大家分享日常一些有趣的事,得到讀者們老友般的親切回應。寫書寫了20幾年,有很多一路走來一直支持我的讀者,他們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樣,很像老朋友。人生有各種關係,家人、同事、朋友等,讀者也是一種關係。所以我就開始在臉書上玩,把一些生活上遇到的好玩的事,寫成小文章分享在臉書上。因為這些事很生活化,讀者也常常會心有同感地在上面做回應。」

作家開趴!

不玩則已,一玩就玩開了,一場匯集了幾十萬人的盛大派對,出現在侯文詠的臉書專頁上!2009年11月的某一天,侯文詠在臉書上向讀者預告:三天後來辦派對!他在《我就是忍不住笑了》書序中回憶到當時的情形:

派對當天,我像個緊張的主人,從下午五點半就開始在網頁上預告了。不但如此,我還貼了youtube上我喜歡的音樂連結,為即將開始的派對暖場。
看我一個人戴著耳機在電腦前面搖頭晃腦,雅麗小姐問我:「你在幹什麼?」
「啊?」我拿下耳機。
「你在幹什麼?」
「開party。」
「開party?」她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嗯。跟幾十萬人一起開party。」
「幾十萬人?」顯然規模龐大,雅麗小姐可有一點興趣了,「在哪裡?」
我指了指電腦螢幕。
「真的假的?」
「真的。」

這完全是侯文詠的突發奇想,出版社工作人員事前毫不知情,三個月前對於成立粉絲頁這事還不太有意願的侯文詠,不僅發現這是與讀者最佳的互動距離,而且還默默地自己把它玩大了!三年後,《我就是忍不住笑了》一書問世,這本書本身就是這個園地的精華大全,匯集了侯文詠在上面分享的很多生活小樂事,為此,2012年8月25日那天,一場更盛大的歡樂派對又在侯文詠的臉書專頁上展開,為時五小時的網路派對,熱鬧非凡,緊湊精采的程度完全不亞於電視綜藝節目的節奏,每整點鐘丟出一個有獎徵答題目,曾在短短十五分鐘內就創下單一貼文湧入3000多人次的留言回應。當初心血來潮的嘗試,卻得到大出意料的驚喜,在一篇又一篇的短文分享中,讀者也感染了侯文詠笑意人生的幽默DNA,紛紛在這個臉書專頁上分享各種歡樂時刻的文字與照片。好比有個讀者就在派對募集題目的互動遊戲中留下這麼樣一個問題:「如何復興中華文化?」披八股之皮、行kuso之實的詼諧邏輯,完全體現了這場歡樂派對的精神。

「在這之前,我從沒想過,寫在臉書上的小文章、或者是發生在網頁的這些事,會當作『作品』來出版。因為對我來說,這些生活瑣事、小品,一直就是作者的『生活』。而做為一個專業作者,他的『生活』和『作品』應該是不同的才對。」原本只是好玩的分享,並沒有出書的打算,之所以會集結出書,除了是因為出版社編輯覺得很有趣而極力說服,也因為這與讀者這些看似虛擬但卻又無比真實的豐盛互動,而有了集結成冊的念頭。

「我在臉書上分享的這些小故事,通常都是一發生就儘快把它寫下來,因為久了就會忘記。其實這是我寫得最輕鬆的一本書。」有別於過去幾年幾部膾炙人口的作品,侯文詠嘗試帶給讀者不一樣的生命觀點。「近幾年都是寫小說,內容或主題都比較正經。不過,後來我想通了一些事,一直為工作、事業等大事忙,很辛苦,所以我開始想寫一些小事,像閒聊一樣,分享好玩的事。你想想,我們的快樂常常是來自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很久才會有一個大事會帶給我們快樂,好比加薪、升官,不過代價很大。」網路上的派對,其實就是侯文詠帶領大家從小事為生活增添歡樂的一場精彩示範。

寄情當代議題

「這幾年我寫小說,一本小說一寫就是一年多,構思的過程更長,要找材料、要能說服我自己,才會著手去寫。我現在手邊就有好幾個還在構思當中的故事。」心頭一直被一件事糾纏著的感覺不會很痛苦嗎?「不會啊,因為我關注的都是要能讓我很感興趣的事,這樣一來,就好像在談戀愛,每天都會想要趕緊醒來,繼續跟談戀愛的對象發展下去。」侯文詠笑呵呵地說。

「長篇故事需要架構,我對小說的想法,一直都是想寫跟當代有關的主題。這二十幾年來,是世界變化最快的一段時間,人們開始上網、用手機講電話,這都是這段時間當中發生的事。這個時代所追求的是,科技越發達越好、錢賺越多越好、權力越大越好,但我並不相信有了這些,就會真的很快樂。」侯文詠近年的小說創作,都是在探究當代,《白色巨塔》講的是權力這件事,故事中的一位醫生在追求權力的過程中,娶了有助於事業的理想妻子、得到了想要的職權位階,最後卻也失去了很多,這個故事其實正是侯文詠對權力這件事的某種辨證。《心靈擁抱》這本小說裡,探究的是名氣這個議題,名氣是否真是越大越好?他認為,這其實是有問題的。「當代是一個有問題的時代,在資本主義的信仰下,現在成了最扭曲的一個時代,人們花很多時間在看一個發光的盒子。當代其實是整個人類歷史當中,離人類歷史最遠的一個時代。」

「我在當醫生的最後四、五年時間裡,主要是在照顧癌末病人,做的都是比較侵入性的治療。一年送走100個病人,四、五年下來就送走四、五百個病人。人生走到這個階段,跟我們一般人想的很不一樣,更在乎的是關係,比如女兒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可以抱孫子?或想跟哪個好久沒見的朋友說聲對不起。在這個人們從小就服膺資本主義的當代社會中,我們每天追求的事,跟人生走到最後時所在乎的事都不一樣。這些病人讓我開始重新審視人生的意義。」

「在這幾年之前,我也會想這些問題,但基本上還是相信人們說的話,去追求那些世俗定義的價值。當學生的時候很會唸書,考試考得很好,上了醫學院後,同學都是很優秀的人,在面對越優秀的人時,競爭也更激烈。而人越成功就越得不到安穩,越競爭就越想贏別人,變得不可愛,容下不人跟人之間原本該有的自然關係。」侯文詠補充到。

挖掘當代趣味

當代之惡,是侯文詠在小說中反覆探討的議題。不過,屬於當代那種進行中的無窮可能性,卻也讓他挖掘到不少精神層面的樂趣。私底下的侯文詠,喜歡閱讀、喜歡欣賞藝術創作,這些可以讓心靈獲得飽足的精神食糧,是令侯文詠永遠不嫌多的生活樂事。對他來說,欣賞這世界上有才華的人或作品,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他回想著自己與藝術結緣的過程並說到:「1990年剛當醫生時開始買畫作,當時是收一些本土藝術家的作品。2007年時,認識了陳冠宇,透過他的引導,才真的對藝術有真正了解,也比較有國際視野;除了開始欣賞一些來台展出的國外作品,也會在出國時去觀賞當地的當代藝術家作品。我後來發現,很多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好有意思;這個世界變化太快、太大,當代藝術家能塑造出這個世界最前線的美術風貌,他們的作品和時尚、建築等領域的表現都連結在一起。」投資藝術品一定要做功課,如果有專業人士帶領是最好;通常藏家並不會頻仍地買賣藏品,因為交易費用很貴,如果上漲空間不夠大,短時間內賣出其時賺不了錢。我從1990年代開始購買畫作、雕塑等,一直到近幾年才賣出幾件;以前比較年輕時,會買一些風格比較可愛的日本當代作品,不過現在因為心境不一樣了,所以才在近年賣掉一些風格較可愛的作品。」

「講到當代藝術,就不能不提到艾未未,這位曾獲選為美國《時代周刊》(Times Weekly)2011年度百大最具影響力人物的中國當代藝術家、北京奧運場地鳥巢的設計者,他的作品真的太有意思,了解他的叛逆個性,就可以知道他為什麼會做出那些作品。」2010年,丹麥國寶小美人魚雕塑遠渡重洋至中國,在上海世博展出。當時丹麥政府指名要由艾未未的作品暫代小美人魚雕塑外借期間的所留下空缺,大家都在期待艾未未會祭出什麼比國寶級雕塑更厲害的作品,結果,每出手都讓人大呼精采的他,在原本擺置小美人魚雕塑的位置放上一座視頻螢幕,上頭播放的是正在上海展出的小美人雕像以及周遭正在觀賞它的人們。「這舉動背後的意思是:你們不但沒有少了小美人魚,我還把上海的觀眾都帶到哥本哈根來了。我把你們的小美人放大了。」侯文詠讚嘆地說。

草間彌生是侯文詠欣賞的另一位當代藝術家,他說:「草間彌生從小視覺就有問題,視線中所見到的東西都有黑點或洞洞。她不願屈服於生理上的不足,轉而把從她眼中看到的東西畫出來,她的作品讓人看到一種美的極致。」侯文詠用文字表達對這個世界的想法,畫家、雕塑家等藝術創作者則是透過一件作品,把無聲的千言萬語融在創作中,對此,侯文詠由衷讚佩地說:「這些藝術家用一種美學的方式在表達對於這個世界的感覺,對我而言,這是一種很舒服的表達方式。他們不需要講話,就表達出我需要透過很多文字才能表達出來的東西。」●○

Photo/鄧明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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